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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間諜戰:撲朔迷離的“梅機關特務案”

     一、神秘的“梅花別針”

  1943年3月15日。

  戴笠的傢鄉浙江省江山縣。

  這一天,江山縣國民黨黨政機關和民眾團體以及工農商學各界舉行向國民黨第二十五集團軍總司令獻旗致敬大會。

  第二十五集團軍總司令是李覺將軍。自1942年6月至8月,二十五集團軍的官兵在李覺將軍的指揮下,在浙江麗水、遂昌等地,頑強迎戰日軍,給日軍以沉重打擊,受到全國人民的關註和贊譽。

  是年11月中旬,第二十五集團軍總司令部奉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部電令,自浙江省雲和縣小順鎮調防駐紮江山縣。部隊行軍一周,經龍泉到江山縣清湖鎮蔡傢山,落腳之後,又奉命改駐江山縣城郊源口。

  總司令部移駐江山,為表達對抗日將士的敬意和慰問,江山隆重舉行大會。

  國民黨江山縣黨部書記長徐景清在大會上發表歡迎獻詞:

  “我們今天在溫暖的陽光普照之下,來舉行江山各界向李總司令獻旗及本縣本年第一次行政會議開幕典禮,我覺得意義是很重大的。今天的陽光,象征著總座的德高隆厚,象征著總座的勞苦功高,也象征著二十五集團軍的前途光明。我要說一說李總司令的功績,特別是去年日寇流竄閩北沿海時,李總司令率部收復福州,繼又在浙江麗水、遂昌領部迎戰日軍,屢建功勛,所以蒙中央賴倚使托甚重。這次貴軍駐防本縣,對江山縣來說是一個很大的保障。李總司令駐節本縣,我認為有四字可以形容,就是政昭人和!”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李覺接過紅旗,發表答禮訓詞,說:“江山民眾向兄弟個人獻旗,本人感到十二萬分的不敢當。在這全民抗戰的時候,無論前線後方,男女老少,都是抗戰陣線中的戰鬥員。江山在浙東戰場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我祝大傢共同努力,爭取抗戰的最後勝利!”

  李覺的話自然也贏得經久不息的掌聲。

  李覺特別說道:“江山靠近前方,地處戰略要沖,要特別警惕日寇間諜、汪偽特務的破壞活動!”

  二十五集團軍駐紮江山後,李覺特意把司令部調查室少將主任姚則崇找來,叮囑道:“調查室剛剛成立,你新任調查室主任,希望你能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反諜肅奸方面做出點成績來,不辜負雨農將軍和兄弟我對你的期望。”

  姚則崇立正答道:“總座放心,卑職一定盡心盡力,不辜負長官的栽培。”

  二十五集團軍是開進江山駐防以後才成立調查室的。戴笠親自給總司令李覺打電話,說:“已經委座同意,二十五集團軍總司令部配設一個調查室,主管情報,編制和經費全部由軍統局負責。”

  李覺接過戴笠的電話十分高興,他對參謀長鄭再新說:“全國隻有四個集團軍配設調查室,本總部很榮幸能排上一個,可以說是很受戴公的重視瞭。”

  調查室主任姚則崇是湖南人,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四期畢業,原任福州郵電檢查所所長。此人雖是武夫出身,卻好弄丹青,擅長畫梅。不知因何機緣受戴笠青睞,擢升少將。

  不久調查室就發現瞭異常情況,姚則崇立即向李覺匯報,李覺也大吃一驚。

  “果有此事?有證據嗎?”李覺問道。

  “有!”姚則崇回答道:“在他們身上搜出瞭從事特務活動的證據——梅花別針,這說明他們是日本梅機關的間諜。”

  李覺聽瞭匯報,認為調查室與眾不同,剛成立就工作成績顯著。為討好戴笠,李覺向姚則崇表示:“支持你們大膽地放手幹下去,說不定能挖出一個日本地下間諜網哩!”

  姚則崇洋洋得意地向李覺報告說:“總座,江山行動組在江郎旅館查獲從淪陷區來的間諜嫌疑犯柳連芳和侯寄遠,一男一女。”

  柳連芳、侯寄遠究竟是什麼人?他們怎麼會被二十五集團軍總司令部調查室逮捕的?

  柳連芳是蘇州人,正在上大學,她從蘇州淪陷區出發,經江山取道去福建南平看她的未婚夫,幾經周折,才坐上開往江山的火車。十分困倦的柳小姐,一上火車便倚靠窗戶的座位睡著瞭。

  火車“轟隆,轟隆”地爬行著,旅客的叫嚷聲驚醒瞭睡美人般的柳連芳。她睜開眼一看,突然發現掛在身上的皮包已不翼而飛,立刻驚叫起來:

  “我的皮包!誰見我的皮包瞭!”

  沒有一個人應聲。

  柳小姐隻好在江山站下車,囊空如洗,不免珠淚漣漣,帶著滿腹愁思,住進江郎旅館後,找到郵局發出一封信,在江山等候傢中接濟。

  誰料禍不單行。

  當時,二十五集團軍調查室在江山城裡設立瞭一個行動組,由少校組長魏哲秋負責。他是海軍陸戰隊的一個低級軍官,後投身軍統當瞭特務,經常到飯店白吃白喝,從不付錢,到戲館看戲從不買票,經常無故打人抓人,調戲婦女,無惡不作。

  柳連芳住進江郎旅館的第一天,魏哲秋率爪牙到江郎旅館檢查旅客。他一腳踢開房門,見到柳小姐,不禁愣住瞭,一件淺藍色的綢衫;女神似的雙肩,宛若象牙雕成般豐滿;漫不經心地披散下來的波浪般的黑發,掩映著的白潔的胸脯,一切都是那麼令人賞心悅目;她用肘支著枕頭,纖細得像小孩一樣雪白的手托著她的頭,黑黑的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今天才第一次睜開!

  魏哲秋頓時丟瞭魂似的,故意問道:“叫什麼名字?”

  “柳連芳。”柳小姐怯怯答道。

  魏連忙又問:“哪裡來的?”

  柳答道:“蘇州,正在長沙雅禮大學讀書。”

  魏尋思道:“原來是個大學生,難怪這樣文質彬彬,氣質高雅。”接著又問道:“到哪裡去呀?”

  柳回答:“從這裡轉車到福建南平。”

  魏又尋思:原來她在此地無任何親友。一面問,一面已暗暗打定主意。

  魏哲秋出瞭門,到一傢飯店喝下半斤醪酒,一面喝,一面想著柳小姐的美色。“慚愧!我魏某人不知玩過多少女人,怎比得這個柳小姐?若能把這個千金小姐弄到手,那才算這輩子沒有白過哩!”

  好不容易到瞭夜晚,魏哲秋偷偷到江郎旅館,單槍匹馬地溜進瞭柳小姐的3號房間。

  “誰?”柳小姐從椅子上一驚而起,見魏哲秋滿嘴酒氣,眼露欲火,知道來者不善,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柳小姐,我見你一個人孤單,今晚來陪陪你。”魏哲秋一面說,一面向柳小姐逼過去。

  “你不要過來!”柳小姐退到瞭床沿邊,已無路可退。

  魏哲秋一個“鷹抓小雞”,把柳小姐壓倒在床上,摟住就要親。

  柳小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驚呆瞭,一時竟不知所措。

  魏哲秋此時已獸性大發,扯開柳小姐的衣服。

  “咳!咳!”門外突然響起兩聲咳嗽聲!

  柳連芳聞聲,急中生智,連忙大聲說道:“老伯,請進來沏茶!”

  原來茶房嚴九如老伯早已窺見魏哲秋進來,知道他定是不懷好意,聽見房內發出異常聲響,料定有情況,便提著銅壺,前來解危。

  魏哲秋惱羞成怒,拔出手槍,兇相畢露地說:“奉命檢查,公事公辦!把箱子打開!”

  柳連芳理理衣裳,隻得把隨身帶來的一隻小箱子打開。

  魏哲秋將箱內東西亂翻一氣,有隻賽璐珞梅花別針,跳進他的眼瞼。一絲鬼念,在他腦中一閃:“我何不拿這隻賽璐珞梅花別針大做文章?”主意已定,魏哲秋陰險地笑道:“這個我要帶回去審查鑒定,沒有我的同意,不許你離開這個旅館!”說罷揚長而去。

  柳小姐想起被人偷走皮包,又無故遭到污辱,忍不住傷心痛哭。

  嚴九如將柳連芳安慰一番,然後立即向江郎旅館老板王壽昌報告瞭魏哲秋調戲柳連芳的經過。

  王壽昌是江山縣商會會長,得知柳小姐受此委屈,十分同情,又親自安慰柳小姐一番。

  魏哲秋回到軍部,向調查室主任姚則崇說:“姚主任,我以前在海軍陸戰隊服役時,聽上峰傳達過,日特梅機關的間諜聯絡訊號是梅花別針。今天,我在江郎旅館檢查時,從一位蘇州淪陷區來的女大學生身上查獲瞭這一特征。”

  姚則崇聽瞭,連忙說道:“我也聽說日特在華東、華中、華北、華南大間諜機關,分別以梅、蘭、菊作標記,你的這一發現,說不定會使我們調查室在反日特方面有所突破哩!”

  他急忙命魏哲秋:“事不遲疑,作為日本間諜嫌疑犯立即扣押起來!”

  魏哲秋巴不得姚則崇說這句話,立即派特務將柳連芳抓瞭起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魏哲秋在街上檢查,又偏偏見到一位30多歲的漢子,肩上背個包袱,連忙喊:“站住,幹什麼的?”

  那人見魏哲秋一身軍裝,挎著手槍,不免神色慌張,撒腿想跑。

  “啪!”魏哲秋甩手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此人的臉上,厲聲問道:“叫什麼名字!”

  “侯寄遠。”

  魏哲秋一聽口音,知道此人不是本地人,連忙打開他的包袱檢查, 發現裡面有300多塊銀圓。原來此人是一個銀圓販子,在江山收購銀圓後帶到淪陷區販賣。

  魏哲秋此時正缺錢花,便破口罵道:“他媽的!你竟敢擾亂金融,沒收!”

  侯寄遠見魏哲秋要沒收他的銀圓,死活不肯,兩人推推攘攘,惹得魏哲秋怒火中燒,同樣給他一個“間諜”罪名,同柳連芳一塊扣押起來。

  就這樣,柳連芳、侯寄遠莫名其妙地成瞭“日本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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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九十餘人的“間諜網”

  魏哲秋把抓到柳連芳、侯寄遠的事向姚則崇報告,免不瞭加油添醋、栽贓誣陷。姚則崇剛剛上任,總想做出點成績給李覺和戴笠看看,又連忙將此案報李覺,李覺不明真相,授意姚則崇一鼓作氣,乘勝追擊,爭取多挖出幾個日本間諜來。

  姚則崇聽瞭李覺的表態,以為有利,便決定親自審問柳小姐。他吩咐魏哲秋將柳連芳帶上,親自給她松瞭綁,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柳小姐,隻要你坦白交代,悔過自新,我馬上可以將你釋放,宣告無罪。怎麼樣?”

  柳連芳憤然答道:“你說你可以宣告我無罪,請問我犯瞭什麼罪?我本來就無罪。你心目中要是還有國法,就應該馬上無條件放我出去,並且賠禮道歉!”

  姚則崇獰笑著說:“柳小姐,你太幼稚瞭!我手裡可是有你的罪證呀!”說罷,他得意地出示從柳連芳箱子中拿去的賽璐珞梅花別針。

  柳連芳冷笑著斥責:“梅花別針是女孩生活用物,這就是罪證?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姚則崇惱羞成怒,連忙大叫:“給我打!”魏哲秋帶領幾個爪牙,將柳連芳高高吊起,施以種種刑罰。

  魏哲秋一面掄起皮鞭猛抽,一面心中罵道:“老子昨夜看上瞭你,你不識抬舉,偏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瞭!”

  可憐柳連芳這個花容月貌的妙齡女郎,頓時便被特務們折磨得面目全非,遍體鱗傷。

  接著,姚則崇又審訊侯寄遠。侯寄遠本來不是間諜,審訊開始時自然不承認。誰想在重刑之下,他卻信口攀認,把平日所接觸過的一些燒火的、賣茶的、打鐵的、理發的也牽連進去,這些人被捕後又被迫信口攀認別人。姚則崇則不加分析,四處抓人,很快到湖南、浙江、福州、江西等地抓來“間諜”90多人。

  姚則崇破獲抗戰以來最大的“間諜案”,抓獲“間諜”近百人,自然洋洋得意,連忙分別向總司令李覺和軍統局報告。李覺以為姚則崇反間諜立瞭大功,戴笠聞之也十分高興,準備直接插手此案,並將情況向蔣介石報告。

  姚則崇自己也沒有料到,此案不僅使他受到上司的青睞,而且使他得到瞭一個撈錢的極好機會。那些無辜受到牽連的人,為逃脫飛來橫禍,想方設法,給姚則崇重金送禮,求他手下留情,網開一面。姚則崇居然因此很快成瞭富翁,娶瞭一位姨太太,整天逛公園,上茶館,進戲院,招搖過市,十分得意,江山城裡自然也鬧得滿城風雨。

  對姚則崇、魏哲秋等軍統特務的胡作非為,二十五集團軍參謀長鄭再新和副官處處長羅永直等人嚴重不滿。鄭再新對李覺說:“總座,調查室抓瞭那麼多人,江山城裡老百姓對此議論紛紛。據我們看,很多人連字都不認識,怎麼可能同日特梅機關有聯系?這個案子八成搞錯瞭。”

  李覺哈哈一笑說:“戴笠的牌頭硬,撐得起。這個案子我們不可能受到什麼牽累,你們還是少管吧。要是真的破獲瞭日本間諜組織,那是我們第三戰區的空前大案子,可以轟動全國,姚則崇立瞭大功自不必說,我們也必然會分沾一部分榮耀的。”

  幕僚們的勸告無效,姚則崇、魏哲秋等人更顯有恃無恐,我行我素。一些人隻好通過種種途徑向上反映。

  國民黨CC系首腦陳果夫、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侍從室主任毛慶祥、第十集團軍總司令李默庵、李覺的嶽父何健以及李覺原來的上司劉建緒等大員,聽到此案的議論後,也紛紛來電詢問結論,李覺此時才漸漸感覺不安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國民黨軍風紀第一巡察團團長金漢鼎來到江山,一些人抓住機會向他告狀,金漢鼎感覺此案離奇,便到第二十五集團軍調閱案卷,查明究竟。誰知總司令部答道:“此案是軍統局戴笠將軍交辦的,旁人無權過問。”

  金漢鼎一聽此話,怒不可遏,回到重慶,便向國民黨中央提出要求,徹查此案。

  CC頭目、《東南日報》社社長胡建中等,直接向蔣介石告狀。

  一天,蔣介石一個電話把戴笠叫去,劈頭問道:“戴科長,軍統辦的柳連芳間諜一案究竟是怎麼回事?”

  戴笠早年曾擔任南昌行營調查科科長,跟隨蔣介石在江西剿共,蔣介石一直稱他為“戴科長”。

  “報告校長,”戴笠低頭答道,“據學生瞭解,這是第二十五集團軍調查室主任姚則崇辦的案件,他是不久前由我們軍統局派到第二十五集團軍去的。”

  蔣介石問道:“柳連芳究竟是不是日本間諜?”

  戴笠答道:“學生不敢肯定。”

  蔣介石指示說:“你立即派人瞭解案件真相。”

  戴笠連忙稱“是”。

  軍統局督察連謀被特派到二十五集團軍總司令部查案,以徹底弄清真相。連謀通過調查,認為被捕的90多人全是無辜的老百姓,提出徹底否定此案。二十五集團軍參謀長鄭再新、副官處處長羅永真大加稱贊。

  可是姚則崇則滿肚子不高興,拍著桌子對連謀叫道:“連謀!你故意找我茬子,妒忌我姚某立功,竟公開包庇日本間諜,我要到戴先生那裡去告你!”

  恰在此時,戴笠在上饒接到一封傢鄉來的電報,打開一看,原來是薑春城、毛敬泉傢屬聯名拍來的,對他們受柳連芳間諜案牽連大呼冤枉,請戴笠為他們做主。

  薑春城是軍統局東南辦事處主任毛萬裡的好友;毛敬泉的父親毛惲,早年當過衢縣縣長,曾在上海擔任過軍統局上海區直屬通訊員,與戴笠私交甚篤,尤其他為戴笠原配夫人毛秀叢治療子宮癌,曾效犬馬之勞。

  戴笠看過來電,疑慮叢生,心想:“柳連芳一案怎麼牽扯到薑春城、毛敬泉身上去瞭呢?原來此案確實非同小可,老頭子親自交代我過問此案,我不如親自到江山走一遭。”於是,戴笠打定主意,立即趕赴江山。

  三、一個替死鬼

  戴笠回到傢鄉,借住城南門外上三橋一座剛造好尚未交付使用的新屋裡。

  戴笠一到,李覺不免擺酒接風;姚則崇也連忙匯報詳細案情。戴笠仔細聽著,並不表態,待查看案卷之後,便找人談話。

  一天,戴笠找來江郎旅館老板王壽昌先生,對他說道:“壽昌兄是江山縣商會的一會之長,可謂一言九鼎,不知對二十五集團軍調查室受理間諜集團一案,有何高見?”

  王壽昌忙答道:“小人據實相告!戴先生有所不知,所謂柳連芳間諜案,完全是憑空捏造出來的。我江山縣百姓,一向團結抗日,哪裡會間諜成團、漢奸成群呢?且所謂間諜集團頭子柳連芳不過是湖南雅禮大學的一個學生,她老傢在蘇州,這次經江山轉車到福建南平去看她的未婚夫,與本縣地方上的人毫無瓜葛。這個冤案實際上是魏哲秋在我江郎旅館調戲她不成,惱羞成怒,故意陷害她而造成的。戴先生如若不信,可向我的茶房嚴九如當面對質,他深知內情哩!”

  戴笠聽王壽昌這樣一說,連忙傳令請嚴九如來當面對證。嚴九如自然把親眼所見一五一十地講瞭出來。

  聽過嚴九如的訴說,戴笠不免勃然大怒。

  嚴九如告退後,戴笠登門拜訪第二十五集團軍總司令李覺,寒暄過後,戴笠正色道:“李覺兄,姚則崇實在荒唐,他哪裡知道日特梅機關的來歷。民國二十七年10月,日本軍閥確定支持汪精衛在中國成立偽政權之後,便在上海成立專門特務機關,以影佐禎昭為機關長,目的是扶持和監視汪精衛漢奸集團。由於該機關設在上海虹口一所名叫‘梅花堂’的樓房裡,所以日本人把它叫做‘梅機關’,而不是用梅花針等接頭。”

  戴笠見李覺聽得入瞭神,便更加興致勃勃地介紹道:“‘梅機關’的成員包括陸軍、海軍、外務省代表及其他方面代表共30餘人。汪精衛建立賣國政府後,‘梅機關’改稱為‘駐南京國民政府軍事顧問團’,影佐禎昭為最高顧問。”

  李覺笑道:“小弟我真是孤陋寡聞,不是雨農兄今日賜教,我真還不知道這些呢。”

  戴笠接著說道:“一個小小的柳連芳,怎麼會與‘梅機關’掛起鉤來,成為日本間諜集團的頭子?姚則崇、魏哲秋這次真是胡作非為,影響太惡劣瞭!”

  說罷,戴下令立即釋放90多名無辜群眾,將姚則崇、魏哲秋逮捕,押送上饒。

  不數日,上饒《前線日報》在頭版顯著位置報道說:“軍統局軍事法庭依法判處姚則崇、魏哲秋、陳自耕和侯寄遠等人死刑,經戴雨農將軍親自核準,已經執行。”

  姚則崇、魏哲秋罪惡昭彰,判處死刑,自不待言;侯寄遠販賣銀圓,擾亂金融,加以誣咬他人,判處死刑,不能說毫無道理;但陳自耕跟此案並無多大關系,怎麼也被砍頭?

  陳自耕本是第二十五集團軍總司令部調查室中校秘書,柳案發生時,他正在福建南平料理祖母喪事。誰知南平有個商行老板,莫名其妙地被牽扯到柳案中,並被軍統特務抓到瞭江山縣。老板娘聽說陳自耕在二十五集團軍總司令部工作,並且正為調查室的中校秘書,便央求陳自耕找姚則崇說情,設法營救。陳自耕滿口答應,帶著老板娘一同到江山。

  一天,兩人在一傢名叫建陽旅社的旅館住下。誰知陳自耕居心不良,挨到夜深人靜,他謊稱有要事相商,騙開房門,強奸瞭老板娘。老板娘此時本已徐娘半老,矮矮胖胖,眉短眼小,鼻塌嘴厚,模樣兒實在不雅。陳自耕此時不到而立之年,氣血方剛,平日裡專愛尋花問柳,淫興上來,不論美醜,不揀肥瘦,不分高矮,不問老少,隻要是女人,一一笑納,多多益善。

  那晚,陳自耕酒醉飯飽,閑來無事,不覺淫性躁動,跑進老板娘房裡,抱著老板娘就要親,老板娘連忙說道:“我已快50歲瞭,你跟我兒子年紀差不多,此事萬萬行不得!”

  陳自耕一看老板娘,實在難看,無奈淫性大發,不管老少,隻要是女人,過把癮就滿足瞭。

  陳自耕迫不及待地用手去解她的衣服。

  老板娘又央求道:“今日我正好來瞭好事,褲子上都有紅的,身子不幹凈,以後再來陪你吧!”

  陳自耕早已按捺不住,此時如何聽得進!不一會便把老板娘身上衣服脫個精光。老板娘想著要求陳自耕幫忙營救丈夫,隻好忍住心中痛苦,任陳自耕顛薄輕狂,尋歡作樂。

  到江山縣以後,老板娘發現陳自耕並沒有能力和辦法使她丈夫獲釋,氣急之下,便將陳自耕強奸她的情況告發。隻見她一面控訴,一面痛哭流淚。一些國民黨職員聽瞭,心裡也十分同情她。

  消息傳出,輿論嘩然,老百姓對陳自耕切齒痛恨,都想看著國民黨政府如何處理此事。戴笠為瞭平息民憤,便做出瞭槍斃陳自耕的決定。

  槍決姚則崇、魏哲秋、陳自耕、侯寄遠等罪犯的那一天,上饒市區觀眾如潮,人山人海。人們不免議論紛紛,交口稱贊戴笠為傢鄉人做瞭好事。

  4年以後,戴笠墜機身亡。戴笠的靈堂裡掛滿瞭數以百計的挽聯,其中的一副使世人大吃一驚,原來是姚則崇寫來的,聯雲:

  撥亂鋤奸,載離寒暑,大敵本投誠,形貌雲臺丹心已達;

  攀龍附鳳,願效馳驅,天公胡不吊,星隳碧落自首何依。

  至此,天下人方知道,戴笠在上饒槍斃的,並不是真正的姚則崇,而是一個替死鬼。《前線日報》的假報道,完全是按照戴笠的旨意編造的,目的無非是混淆視聽。難怪戴笠一死,姚則崇如喪考妣。

  梅機關間諜案,從頭到尾一假到底,假戲真做,鬧劇,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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