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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離別的車站

在外飄泊多年,回鄉探親、出門旅遊或出差時經常在各個城市之間往返,腦海裡已記不清經過瞭哪些城市的多少個車站,但有一個車站卻永遠刻在我的記憶深處——故鄉的車站,這個熟悉的車站,讓我想起每一次與親人的相聚與別離。
最初對車站的印象,是在十七歲上大學那年。那時的我年少輕狂,一直渴望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總想離開父母的視線,走出父母羽翼的庇護。拿著錄取通知書的我像小鳥沖出鳥籠,重獲自由一樣。根本沒有留意父母臉上寫滿的擔心,也絲毫沒有在意父母眼裡滿滿的牽掛。
初次踏入省會的火車站,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裡充滿瞭好奇;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火車,除瞭新鮮好奇外沒有別的感覺。焦急地在候車廳候車,心裡就盼時間過得快些,趕緊開始旅程,這一切的一切都這麼令人向往。緊張地排隊、檢票、上車,火車終於開動瞭。
1993年,火車尚未提速,從新疆烏魯木齊開往上海的特快列車仍需要行走三天三夜。漫長的路程,枯燥的旅途,艱苦的條件(那時可是坐硬座),絲毫影響不瞭我的心情,一邊瀏覽路邊的風景,一邊與周圍的旅客聊天、玩牌,覺得時間也很快就打發過去瞭。
第一次對車站產生傷感是在大學畢業之時。兩年的大學時光一晃而過,轉眼就要與朝夕相處的同學分別瞭。同學們相互幫著拿行李,踏上返傢的列車。臨別時,同學們緊緊地抱成一團,失聲痛哭,所有的語言化成傷心的淚,滴在每人的心裡。以前的快樂、憂愁、誤會、矛盾等等都煙消雲散,留在每個人心裡的隻有純純的友情,深深的懷念和曾經的關心與幫助。站臺上灑下瞭串串淚珠,遠去的列車承載瞭沉沉的思念。車站成瞭離別的場所,站臺成瞭傷心的代名詞。
大學畢業,在上班前我回傢去看望瞭一下父母。返回工作單位時父母送我到車站。看著那熟悉的車站,望著那進站的列車,回頭看著送別的父母,離傢多次卻從未哭過的我,這一刻卻早已是淚流滿面,惹得父母也是淚水漣漣。一直渴望遠走高飛,擺脫父母束縛的我,此時突然覺得當初的決定錯瞭,哭著喊著想回傢,讓父母為我擔心瞭很久很久。
工作的地方離傢千萬裡,幾年才能回去一趟。對車站總是充滿瞭親切感,那時的心情是急切的、渴望的、興奮的,周圍的景物也變得明快可愛起來,火車進站拉響的聲聲汽笛,也變得悅耳動聽,那冰冷的列車,硬而窄的床鋪,也變得像傢一樣溫暖起來。由於心情不錯,因此漫長的旅途生活變得輕松而愉快。隨著列車駛入傢鄉的地界,心變得躁動不安,無法平靜,一次次地向窗外望著,近瞭,近瞭,熟悉的車站映入眼瞼。我日思夜想的親人就站在那平坦的站臺上,迅速下車撲入父母的懷抱,車站成瞭久別重逢的地方,站臺成瞭相聚的樂土。
有聚必有散,聚散兩依依。相聚的時間總是很短暫,轉瞬間分別就在眼前。厚重的行李,遲緩的腳步,難舍的情懷,離別的傷心,又在這熟悉的車站上演。返傢的車站總是充滿瞭離愁,此刻的心情是留戀的、悲傷的、復雜的,周圍的景致變得暗淡,火車已經進車站,汽笛聲聲催人上車,想著與親人就要分別,傷心的淚水悄悄地滴落,拉著父母的手竟無語凝噎,緊緊地握住那雙已不再光滑的手,害怕松開瞭以後就不再有機會相牽,父母叮嚀的話說瞭一遍又一遍,囑咐的語言重復瞭又重復,淚花也在她們的眼眶中打漩,我不敢抬頭去望父母的淚眼,怕自己會改變主意,怕自己會控制不住,隻是不住地點頭,哽咽著無法言語,任憑淚水打濕衣襟。車站成瞭傷心的海洋,站臺成瞭淚水的聚集地。
車開動瞭,輕風吹起父母那花白的頭發,風幹瞭父母臉上的淚痕,蒼老瘦削的身影漸漸地由近變遠,直至從我視線中慢慢地消失,那長長的、孤獨的身影,永遠地刻在瞭我的心底。
在火車離開傢鄉時,我的眼淚仍在流淌,親人、傢鄉都牽掛在我的心中,從此隻有夢裡再向往,夢中尋它千百度,夢回故鄉千百回。
鐵路的兩端,始終牽動著我的心,一端是我的雙親,另一頭是我自己的小傢。
車站,既讓我愛又讓我怨。既讓我喜又讓我憂。
火車與鐵軌的撞擊聲譜出一曲不朽的旋律——想念;長長的鐵軌鋪滿瞭永恒的話題——牽掛;形形色色的車站時時上演著經典的一幕——離別。
寬敞的車站始終彌漫著濃濃的離愁。

※本文作者:踏雪尋冰※